等到柳昭昭进屋去做饭了，二娃才凑过来跟哥哥嘀咕。
“大锅……大锅，娘会真的做吃的给我们吗？
我好久没吃过娘做的饭饭了。”
说到吃的，小二娃缩了缩肚子。
昨天在奶奶家里蹭了点吃的，但大锅说过，不能吃太多，不然爷奶也会没吃的。
他昨天回家就饿了，现在更是一提到吃的……肚子里面的小虫子就一个劲儿在唱歌。
“大锅，我不饿的，肚子里面的虫子也只是瞎叫唤，我乖乖坐着它们就不乱唱了。”
大娃垂头看着睡的酣沉的妹妹，妹妹呼出的气息有点香，好像……真的吃过东西。
所以那个女人说去做吃的，是真的？
可想到家里的状况，他叹了口气安慰弟弟。
“嗯，乖乖等着肚子不唱歌，一会儿我们就去找爷爷奶奶去。
小姑虽然会说我们……好歹不会让咱俩饿死。
但要记住，吃少点儿，吊着命就好了。”
“好的大锅。
我好想长大啊，其实，大锅你就让娘把我卖掉吧。
卖掉了，你可以在家里护住妹妹，我挣钱悄悄给你养着小妹。
至于娘……这个是坏娘，我们先应付她。”
小二娃眼睛骨碌碌的转。
坏娘不值得原谅，她说的做吃的去，但家里哪有吃的。
要是有，大锅肯定会做给他吃的。
又搂了搂肚子，小二娃实在扛不住肚子里的小虫子唱歌，就乞求。
“大锅，我乖乖坐虫子们还是要唱歌，咱们去奶那就儿吧，我只要喝一小碗，一小碗的野菜糊糊就可以哒。”
“好。”
大娃苦着脸也要起身离开，但，鼻翼间却闻到一股米糊的香味。
再吸了吸鼻子，没错，这真的是米糊的香味。
这种东西，他记得小时候娘喂二娃时，有幸闻到过几次几回。
而且，那时候的碗也是洗刷后被他舔干净了的。
不，这个香味，似乎比以前喝的那个糊糊更香浓一些。
二娃也闻到这股香味儿了。
“大锅，大锅，坏娘真的有做饭，她素真的要变好了吗？”
二娃眼睛亮亮的，满脸都写着大哥你点头啊！
大娃却想到，自己的小伙伴秋娘，当初要被卖掉的时候，她那平时不舍得给她吃穿的爷奶，愣是给她煎了一大块煎饼子。
临走时，秋娘告诉他，说就算是家里给的最后一顿，那也是最好吃的一顿。
所以，坏娘也是要把他们卖掉，给他们吃家里最后一顿了吗？
想冲进去抗议，但，想着自己被卖掉了，好歹能让二娃和小妹活着，大娃的眼泪又强咽了回去。
“二娃，那我们就等着吃米糊，以后，你一定要对咱小妹好一点。
大锅若是不在，你就要把这个家立起来。”
努力想了想，以前爹要离开家时是怎么交待自己的，大娃又繃紧了脸。
“还有，娘这一年变坏了，你不要搭理她，她要是真的打你，你就哭，往爷奶家里跑。
不过，也不要太气着她了，终归，她是我们娘……”说到这儿，搂着小三丫的大娃说不下去了，他不想离开二娃，也不想离开小妹。
还有那个坏娘，虽然她这一年来真的很坏，但……要离开她，还是会不太舒服哩。
哪怕，在这个家里他吃不饱饭，随时随地有可能会饿死。
但，他还是舍不得他们。
二娃慌了，赶紧替他擦拭眼泪。
“大锅你别哭，我们不吃了，不吃了，我们去找奶，跟她说坏娘要卖掉你，有奶出面，她不敢真的卖掉你。
还有爷，爷也会揍她，她就算是坏，也是爷奶的儿媳妇儿。
小姑也会骂死她，还有小叔，小叔很厉害的，可以帮我们打跑坏娘……”把米糊冲泡好，并拿出西个热乎包子的柳昭昭听的想翻白眼。
她刚才安慰他们的话都是在放屁呢，但，谁叫这具身体之前不做人。
如今这锅她不背也得背啊。
“好了，我保证，不是最后一顿饭。
以后我们一家人不分开，赶紧来吃饭，吃了给爷奶他们也送一点包子过去。”
俩个悲伤要被分开的小娃儿，一起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齐声。
“包子？
我们家有包子？”
包子，还是以前爹在家的时候，有一次说是得了贵人赏钱，就给他们买了几个包子吃。
一咬里面全是肉，那叫一个香，香的每次饿狠了的时候，大娃就会安慰二娃，以后他挣钱了，就给二娃买包子吃。
今天，他们又可以吃到心心念念的包子了！
被两双湿漉漉又同款呆萌的眼睛专注看着，柳昭昭那颗慈母心啊。
她把三丫接过来放到一边的小床上。
“嗯，赶紧吃吧，吃了给爷奶他们送包子过去。
还是说，你们想偷懒。
可告诉你们，你们若真的犯错了，我还是会惩罚你们的哈。
还有，咱们家要吃饭，就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咱家啊……不养闲人。”
她是立志要当他们的好娘，却没想过啥都要替他们做。
那样下去就不是养娃，而是养废物了。
俩个娃听她这样说，反倒放心一点。
然后，本能让他们毫不考虑的端起米糊，滋溜一口。
香。
大娃惬意的狂咽了一口，太香了，太细了，都不用嚼的，比以前给二娃吃的唰碗水，那可是香浓太多太多了。
且，这米糊里面似乎还放了糖，感觉入口即化不说还微甜。
反正，在他有限的生命里，这是继包子以后，又一个让他喜欢的食物。
“大锅，米糊太好吃了，娘好像还放了糖。
包子……呜哇……这包子……好多的肉，大锅，一咬全是油啊。”
“大锅你赶紧吃包子，这比爹那时候买的还要好吃。”
然后，柳昭昭就亲眼见证了，什么叫风卷残云。
俩个娃，每人一大碗冲泡米糊糊，一人两个大肉包子。
就这不过一百息不到，全造完了。
就这份量，她一个成年人都只能干一碗米糊，最多再干掉一个包子。
可俩个娃，吃完后，还在舔碗。
对的，明明小肚子都鼓起来了，但他们还把脑袋埋在碗里面，一下一下的舔啊舔。
这让她想到了村里养的小狗狗，吃到好吃的，也是把碗舔的干净的很。
但随着生活水平提升，狗舔碗的时候都少的很了，相反，狗碗边反倒有不少浪费的食物。
现在，俩孩子却舔的那么带劲。
仿佛，不舔干净了，都是对米糊的不尊重！
她好几次张嘴想说孩子们别舔了，以后这东西娘给你们吃个饱。
可这话最后她还是没说出来。
孩子现在这样的状态，只能说明，这一年来，她对他们有多不关心，又有多苛待他们。
“好了，娘的宝贝们，现在把碗放下，把这一盆包子给奶他们送过去。”
当她把八个包子装在盆里时，俩孩子又瞪大了圆溜溜的眼。
“这，这么多啊！”
二娃感叹，他以为他们吃了那么多包子了，家里就没有了。
想不到娘还真的会给爷奶他们那么多的包子。
爷奶对他们好，这一年来不被饿死，也全靠了爷奶拉拔。
可，家里口粮少，他们吃了，爷奶他们就得少吃。
所以好多时候，兄弟俩都尽量吃少点再吃少点。
只要不饿死就行。
大娃则紧盯着她，她刚才叫他们什么？
娘的宝贝们，他和二娃会是她的宝贝吗？
可以做她的宝贝吗？
宝贝是什么？
据说，宝贝就是最值钱的东西。
然而，她平时不都骂他们是赔钱货，是坏种的崽，还说他们是爹不要娘也不要的坏崽子。
刚才，她却在说娘的宝贝……好不真实啊。
“嗯，平时爷爷奶奶那么照顾你们，咱们有好吃的送点过去也是应当应份的。
去吧，娘要照顾三丫，还要把家里收拾一下。”
“娘，你真的变好了吗？”
二娃有些怯懦的看着她。
虽然这一年来娘确实是坏。
但，他也是真的期盼着她变好啊。
“娘说过，以前是娘糊涂了，犯了错，现在开始，娘大病了一场，清醒了，也晓得不能再那样下去。
往后，娘要努力当你们的好娘，二娃就用眼看，用心看好不好？
还有，如果爷奶他们不放心我送的包子，让他们倒掉就行，不用再端回来了。”
二娃懵懵的点头，只有大娃，只是抿紧了嘴，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这个女人以前也总是这样说，会对他们好，但是好的前提，是让他们去爷奶家里讨要吃的。
要他们去跟亲戚邻居们借东西……他是大哥，才不会被她一顿包子收买，也不会被她几句话哄过去。
所以她才会说宝贝了，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他们是宝贝。
哼，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女人就是不值得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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