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乔念萧衡的女频言情小说《为奴三年后,整个侯府跪求我原谅乔念萧衡全局》,由网络作家“乔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虽然,乔念是装的。可在外人的眼里,她是跟萧清暖一样被抬进侯府,抬进这芳荷苑的。她也跟萧清暖一样接受了府医的救治的!可为什么,此时此刻的林烨会心疼林鸢,甚至会担心与他没有关系的萧清暖,唯独不记得她这个曾经的妹妹?他曾经,不是最在意她了吗?不是会为她寻来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吗?不是可以为了他跟旁人打得头破血流吗?怎么如今,他关心着所有人,独独就不在意她了呢?而林烨也被乔念这句轻飘飘的问话,问得心头发颤。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敢去看乔念那双带着质问的双眸,更加不知该如何回答。可身旁的林鸢哭得厉害,几乎是半个身子都倚在了他的身上,一抽一抽的。林烨知道,林鸢今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想到方才林鸢被自己最好的朋友那样辱骂,全是因着乔念而起,林烨心...
《为奴三年后,整个侯府跪求我原谅乔念萧衡全局》精彩片段
虽然,乔念是装的。
可在外人的眼里,她是跟萧清暖一样被抬进侯府,抬进这芳荷苑的。
她也跟萧清暖一样接受了府医的救治的!
可为什么,此时此刻的林烨会心疼林鸢,甚至会担心与他没有关系的萧清暖,唯独不记得她这个曾经的妹妹?
他曾经,不是最在意她了吗?
不是会为她寻来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吗?
不是可以为了他跟旁人打得头破血流吗?
怎么如今,他关心着所有人,独独就不在意她了呢?
而林烨也被乔念这句轻飘飘的问话,问得心头发颤。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敢去看乔念那双带着质问的双眸,更加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身旁的林鸢哭得厉害,几乎是半个身子都倚在了他的身上,一抽一抽的。
林烨知道,林鸢今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
想到方才林鸢被自己最好的朋友那样辱骂,全是因着乔念而起,林烨心中对于乔念的那抹心虚便消失殆尽。
他恨恨瞪着乔念,“我看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也不像是会有事的!要不然怎么会有力气挑拨!我警告你,鸢儿向来单纯善良,若是因此事而在外头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我绝不会放过你!鸢儿,我们走!”
林烨就这么搂着林鸢离去。
乔念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暗暗嘲讽着自己,在经历了这么多,明白了这么多之后,这颗心竟然还是会冷,会疼。
凝霜不知何时出现,往乔念的肩上披了一件氅衣,对着林烨跟林鸢的背影嗤了一声,“他们这会儿不在乎名节了?”
男女有别,所以林烨跟萧衡不能去救萧清暖。
可林鸢哭得可怜,所以林烨就能搂着林鸢离开?
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听着凝霜的话,乔念忍不住发了笑,只是这笑容又苦又涩。
她转身往屋里走去,不愿再在那二人的身影上浪费半点视线。
凝霜便也跟着乔念往屋里走,却道,“小姐,奴婢方才瞧见明王殿下了。”
闻言,乔念一愣,“方才?”
“嗯!”凝霜点了点头,“就在石桥上,也不知为什么没有过来!”
乔念皱了皱眉,她方才只顾着看萧清暖与林鸢决裂的戏码,倒是不曾留意到石桥上有人。
可,萧清暖跑出去的时候她却是清楚看见的,石桥上根本没有明王的身影。
是走了?
乔念想了想,还是摆了手,“随他去吧!”
她也没有心力再去理会明王什么。
只是脑海中却不经意地想起萧清暖的告诫——
千万不要去城西。
翌日,乔念奉召入宫。
是德贵妃要见她。
乔念跟着领路的太监一直往德贵妃的寝宫而去,也不知是不是昨日萧清暖的告诫太过没头没尾,以至于乔念这会儿想起都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对于德贵妃突然召自己入宫的事儿,越发有些不安了。
就在这时,前头领路的太监却突然停了脚步,“奴才见过萧将军。”
乔念一愣,这才发现居然是萧衡拦住了去路。
心下掠过一阵不悦,却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见过萧将军。”
“你且先去,本将军有话要跟乔姑娘说。”萧衡冷声开口,那一双黑沉的眸子死死盯着她,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阴寒。
小太监乖乖应了声是就走开了。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萧衡竟然明目张胆地拦着她,莫非是因为萧清暖?
昨日萧清暖离开后出了什么事吗?
还是因为林鸢?
乔念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她垂下眸,并不说话,只等着萧衡说完便离去,却不想,视线内忽然就多了一双靴子。
那抹熟悉的气息包裹而来,乔念一惊,猛地抬头才发现萧衡竟然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来。
很近很近!
近到若是被旁人瞧见定是会传出闲话的地步!
她下意识就要与他拉开距离,忙往后退了两步。
不想耳垂上忽然一阵拉扯的疼痛传来。
乔念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赫然惊觉,她耳朵上多了一串耳坠子。
她今日进宫扮得朴素,耳朵上并未戴任何饰品。
所以这耳坠子,是方才萧衡给她戴的?
这样的想法钻进脑海,乔念心中大惊,再朝着萧衡看去,便见他手中还拿着一只耳坠子。
暗红色的玛瑙坠子在他的指尖轻轻摇晃。
可……
她昨日不是连着那木盒一起,将那耳坠子给扔了吗?
他是将她扔入湖中的耳坠子捡起来了?
乔念一脸不解地看着萧衡,“将军这是何意?”
面对乔念脸上的震惊与质问,萧衡却依旧是那副冰冷的面孔。
“这是本将军送你的。”他声音低沉,无端透着一股威压,“你当众丢弃,便是丢了本将军的脸面。”
乔念皱了眉。
他连在她面前的自称都成了‘本将军’,可见昨日她当众丢弃耳坠子的行为的确让他丢脸了。
可……现在重新给她戴上又算是怎么回事?
却见萧衡忽然伸手而来,将另一只耳坠子送到了她的面前,命令式的语气冷声开口,“戴上。”
乔念看了那耳坠子一眼,抬手将自己左耳上的那只耳坠子摘了下来,“既然是我丢了的,那便是不要了。将军若喜欢就拿回去吧!”
说罢,她便将手中的耳坠子放在了萧衡的手上。
却不想,萧衡手腕一转,宽大的手掌一把就抓住了乔念的手。
翻转间,那一对耳坠子也被他握在了手心里。
同时也被握在了乔念的手心里。
众目睽睽,他竟就这样握住了她的手!
乔念一惊,忙是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他握得紧,根本不给她任何反抗的力气。
那张冷冽俊逸的面孔上更是透着森森寒意,“本将军一会儿就去看望老夫人,这耳坠子你带不带,随意。”
说罢,他便松了手,将那对耳坠子留在了乔念的手心里。
乔念知道,萧衡这是在威胁她!
他明明知道自己如今最在意的就是祖母,明明知道,她只有祖母了!
可,他却用祖母来威胁她!
若她不戴,他要去跟祖母说什么?
说她昨日又落了水?
还是说明王是个残废,她嫁给明王后只会等来水深火热的生活?
不管是哪件事,祖母若是知道了,必定又会伤心难受……
他明知道祖母身子不好的!
眼看着乔念愣在原地没动,萧衡嘴角倒是掠起了一抹冷笑,“乔姑娘此番是要去面见德贵妃吧?那这串耳坠子戴着,正好。”
正好能让明王看见!
林烨瞬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乔念,他下意识地想要指责乔念在撒谎,可看到自己的娘亲就坐在一旁低垂着眼眸并不打算说话的模样,他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可,怎么可能呢?
从小爹就最喜欢念念的!
怎么可能让她改了姓呢?
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的感觉又一次让林烨乱了呼吸。
他只觉得烦乱无比,看着满屋子的人,却是没一个顺眼的,索性便是拂袖而去。
他这一走,倒是让萧衡颇有些尴尬。
他上前行了礼,“萧衡拜见林老夫人。”
对于他,林老夫人倒是和善的。
封狼居胥的少年将军,有勇有谋,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如何不讨长辈欢心呢?
老夫人忙抬手招呼道,“萧将军快坐!你昨日才送了那许多珍贵的药材来,是该老身亲自登门道谢才对。”
萧衡在林鸢的对面坐了下来,看向老夫人满脸温和,“家父家母正是壮年,用不到那些,皇上赐下的人参鹿茸自然是给老夫人补身子最好。”
老夫人笑得开怀,“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今日你来得正好,你伯母方才还在与老身商量着,要与你家敲定婚事,不如你今日回去后问问你爹娘,什么时候有空,两家人坐下好好商量一下。”
听闻老夫人的话,萧衡才朝着林鸢看了一眼。
察觉到萧衡的视线,林鸢又低下了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只惹得林夫人笑出了声来,“这丫头,还害起羞来了!”
说着,林夫人又冲着萧衡道,“衡儿,你也知道,你们的年纪都不小了,这婚事也该定下了。”
萧衡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林夫人的说法。
可,他却突然看向了乔念,“乔姑娘觉得呢?”
乔念骤然一愣,看向萧衡的眼神带着几分不解与探究。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别说是乔念,就连林夫人跟林鸢都愣住了。
只见林鸢看了看萧衡,又看了看乔念,忽然就发现方才萧衡跟老夫人说话的时候其实看的也是乔念。
双眼一下子就泛了红。
难道萧衡心里的人其实是乔念?
可,他是她的未婚夫啊!
林夫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林鸢的委屈,可萧衡如今乃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连她也不敢对他大声说话。
便只能强装温和道,“衡儿,你与鸢儿的婚事,何故要问念念?”
是啊,何故要问她?
乔念心中也是同样的疑惑。
唯有萧衡还是那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林伯母莫要误会,只是乔姑娘如今名义上还是侯府的大小姐,鸢儿也称她一声姐姐,长幼有序,若是成婚,理应该是乔姑娘为先。”
这话……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在那些重规矩的家族里,若是长女不曾出嫁,底下的弟弟妹妹都是不能成婚的。
可,侯府从来不重那些规矩。
据乔念所知,萧家也并不是如此重规矩的家族。
眼下萧衡这样说,大约只是希望她赶紧嫁人而已。
是担心她还会如从前一样缠着他?
乔念心里头发笑,面上却只是淡淡勾了勾唇,“照萧将军所言,还得小侯爷先娶才行。”
毕竟,小侯爷是她的‘阿兄’。
可林烨娶妻这事儿八字都还没一撇,等林烨娶妻,再等她嫁人之后林鸢跟萧衡方才成亲的话,怕是还得过上一两年。
他不急,萧家父母可都还等着抱孙子呢!
但萧衡像是没听出她的讥讽似的,竟是郑重点了点头,“理应如此。”
闻言,坐在对面的林鸢红着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看向萧衡。
似乎是在用眼神质问着他,为什么要这样?
她已经是个老姑娘了,他能等,她又该如何等下去?
只是萧衡的这个说辞连林夫人都想不好该如何回应,话题似乎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几人又不痛不痒地聊了几句后老夫人便推说累了,让乔念扶她回房休息。
林夫人便带着林鸢与萧衡行礼告退。
只是萧衡刚走出老夫人院子不久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衡哥哥。”
有那么一瞬间,萧衡以为是乔念。
只是这声音太柔了,不似乔念那般带着刀。
他暗暗叹了口气方才转过身来。
看了眼不远处正离开的林夫人,萧衡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林鸢,“怎么了?”
低沉的嗓音透着温柔,一如往常。
林鸢总觉得萧衡对自己说话的态度格外温柔,他对别人从来都是保持着礼数与疏离的。
所以林鸢一直觉得萧衡对她是不同的。
可今日,她头一回感受到了这股温柔里的疏远。
想到这么多年可能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林鸢的眼眶泛出了湿润,红红的,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
她低下头,咬了咬唇,双手也不安地搅着自己的衣角,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道,“衡哥哥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萧衡没想到林鸢会这样问,微愣过后便是一笑,云淡风轻,“怎会如此问?”
“你,你方才……”
林鸢有些说不出口了。
说得多了,显得她有多恨嫁似的。
她是个女子,该要的脸面还是要的。
萧衡看着她,心中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却依旧是淡淡的一句,“莫要多想,你我的婚约是家中长辈定下的,不会变。”
说罢,他淡淡一笑,“过几日我再来看你。”而后转身离去。
林鸢站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萧衡的背影。
他最后一句话似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可……
他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另一边,林家祠堂内,林烨跪坐在一旁,面前的地上是被翻得有些皱的林家族谱。
先前乔念的话,他是不信的。
爹怎么可能会那么狠心让念念改了名呢?
可,他方才将这本族谱翻了十几遍却始终不曾找到念念的名字。
林念没有,乔念也没有。
他不明白。
不过就是打碎了一只琉璃碗而已,何须从族谱上除名?
那只是一只碗而已啊!
难道除了名,旁人就不知道乔念是他们林家教养长大的吗?
纵然乔念不是林家血脉,可他们养了她十五年啊,十五年的感情却敌不过那一只碗吗?
怪不得时隔三年乔念见到他时没有半点欣喜。
怪不得,她不肯唤一声娘,也不肯唤他一声阿兄!
林烨深吸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是理解乔念了。
但很快,他心中的那股子异样的怒火又重新燃起。
说到底,这族谱不过就是几张纸而已,就算上头没有乔念的名字,难道就能抹杀了他们十五年来对她的宠爱吗?
哪怕是养只狗,十五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要什么给什么,它也是会对着他们摇尾巴的,可她呢?
说到底,还是她太过记仇了!
明明已经接她回来了,明明娘都亲口说一切都不会变的,大家就如从前一样相处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把关系弄得这样僵呢?
想到乔念那淡漠疏离的样子,林烨便郁闷非常。
他想,该是让她吃点教训才是。
这一幕,恰好被还在一步三回头的林鸢瞧见了。
她顿时瞪大了眼,不知道萧衡跟乔念为何突然就抱在一起了!
脑海中忽然就响起了萧清暖的声音。
她说,乔念就是故意要勾引萧衡的……
所以,方才乔念让她去祠堂跪着,就是为了支开她,好勾引衡哥哥?
她心中无比慌乱,她想冲过去质问他们二人,可……
她却又很害怕。
春山街上的萧衡说的那句话犹在耳边回响,她多少是知道衡哥哥是什么心思的,她怕自己冲上去的质问会像极了话本里那些不被爱的原配。
她怕萧衡会站在乔念的身边,会像方才护着自己一样护着乔念。
若真是那样,那她跟乔念在萧衡心里的位置岂不就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她不要那样!
她允许萧衡心里会有乔念的位置,可,她要占最多最大的那一份!
于是,她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任由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这一切。
一旁的小翠忍不住担心道,“小姐,不如我们去找老爷跟夫人吧!若是他们知道大小姐如此不知廉耻,往萧将军的怀里扑,定是会责罚大小姐的!”
可谁知,林鸢却是低低斥责了一声,“你是嫌我与姐姐的关系太好了吗?她已经那样记恨我了……”
“可是……”小翠还想说什么,却被林鸢打断了,“行了,陪我去祠堂吧!”
说罢,她便大步离去,再不敢回头看一眼。
但倘若她能回头,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便也能瞧见乔念是如何将萧衡推开,又如何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的。
那样子,当真是将萧衡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
以至于,萧衡原本搂抱着乔念的手都还未来得及收回来,就这么怔愣着看她。
明明从前她最喜欢粘着他,若是有能贴上来的机会,她必定不会放过。
可现在……
当真是因为已经许了人,所以对他保持距离了?
思及此,萧衡的眸中透出了几许不悦!
乔念最是了解萧衡,他这样的表情她也最是熟悉了。
可明明从前让她离远点的人不是他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萧衡那双染着愤怒的眸子,不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可这一步却像是刺激到了萧衡的最后一个神经。
他眉尾轻轻一挑,而后朝着乔念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令人恐惧的危险。
乔念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见萧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乔念太清楚萧衡的这个神情意味着什么了。
她更加知道,眼前这位封狼居胥,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远没有看上去的那般正人君子。
她是亲眼见过萧衡将欺辱他母亲的姨娘逼得跳了井的。
那时候,萧衡就是这样的神情。
虽然后来那位姨娘还是被人救了上来,却是一辈子都不敢再在萧衡母亲的面前出现。
而现在,萧衡正用那样的神情看着自己。
乔念心中的惧意涌起,就连退后的步伐都有些乱了。
凝霜似是看出了不妙,挡了上来,“萧将军,我家小姐昨日才受了重伤,身子还虚着,受不了刺激的。”
萧衡的视线被凝霜吸引,终于从乔念的脸上移开。
“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冷声问询,轻飘飘的声音却如巨石,轻易就将凝霜击退。
凝霜竟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生怕自己多说一句,就会被萧衡割了舌头。
只想着,这里好歹是侯府,这萧将军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她家小姐动手吧?
萧衡便又重新看向了乔念,脑海中那张曾经见到他便止不住欢喜的面孔与现在这张带着惧意的面孔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心中一股怪异的感觉无端升起,越来越浓。
他沉了眉,低声质问,“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他似乎是想用这样威胁式的问题来找回他在她身上的主动权。
却不想,乔念站在了原地,没动。
她不明白此刻萧衡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答案。
“萧将军不必过来,我也不会过去,眼下的距离便是你我从今往后最好的距离。”
哪怕她知道萧衡在生气,哪怕她清楚眼下的萧衡很危险,哪怕她心里对他有些畏惧。
可这句话,她还是要说。
这样隔着两三步的距离,不算特别近,也不算特别远,是可以让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又不至于越界的距离。
她,绝不可能越界。
他也不行!
萧衡自然听出了乔念的言下之意,当即便是沉声一笑,“乔姑娘以为萧某是想要做什么?”
这笑声里带着几许嘲讽,似乎是在嘲笑着乔念的自作多情。
乔念一时有些窘迫。
是啊,他能对她做什么呢?
她那样爱他,追逐着他的时候,他都不曾多看她一眼,如今他又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呢?
一股莫名的酸痛在心口蔓延,乔念咬了咬唇,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对着萧衡欠身行了礼,这才又转身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熟料,他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念念。”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恍惚间,乔念还以为自己是回到了三年前。
可,三年前好吗?
不,一点儿也不好。
三年前她永远都只会将萧衡摆在第一位,为了他的一个眼神,她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讨厌三年前的自己!
可乔念还是被这一声唤给逼停了脚步,她站在原地,背对着他,没有回过身的勇气。
只听身后,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微哑,“明王并非良人,你不能嫁给他。”
哪怕如今赐婚的圣旨以下,他还是忍不住要劝她。
约莫,是为了从前的情分吧!
可乔念听着,只觉得可笑。
她知道萧衡一定能够看出这门婚事的蹊跷,也一定知道这一切根本由不得她来做主。
所以这些话,有什么用呢?
她依旧没有转身看向萧衡,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好啊,若是萧将军能悔婚不娶,我便不嫁。”
说完这话,她便大步离去,再也没有停留。
因为她知道,萧衡不可能悔婚,她也不可能不嫁。
她与他,终究只会成为陌路……
因为没有回头,乔念自然也没有看见,萧衡看着她离去时的眼神里,汹涌着一股难言的欲望…
原本还打算奚落一下萧衡的明王瞬间变了脸色。
见状,萧衡眉尾轻轻一挑,低沉的语气不禁染上了几分嘲讽,“看来是不知道了,那,这岂不是就是百姓口中的骗婚?”
“大胆!”明王一声低喝,死死盯着萧衡,“萧衡,不要以为立了几个军功,在父皇面前得了宠你就能踩到本王头上了!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王爷不必如此气急败坏。”萧衡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中的轻蔑却似乎将明王的尊严都踩在了脚底下。
而明王也早已不复先前那副温柔和煦的模样,俊逸的五官甚至染上了几分扭曲,他压低了声,语气森僧,“就算是骗婚又如何?萧衡,你也可以骗,你看她还搭理你吗?”
萧衡黑沉的双眸在那一瞬间透出一股杀意,笑容也跟着僵在了嘴角。
却听明王冷声了一哼,颇为得意,“总之,这林念,哦,不对,是乔念,本王娶定了!萧将军以后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免得惹人非议。”
说罢,便是拂袖而去,独留萧衡一人站在御花园内,周身的寒意惊落几朵赤梅。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乔念始终没有说话。
林夫人看着她,脑海中所想的全是三年前的乔念。
三年前,乔念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哪怕是坐在马车里也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每每进宫去,她这个做娘的都得嘱咐上好一通,生怕她说错话。
可如今,乔念的嘴像是镶了金子,轻易都不开口。
以至于,她想听她说些什么还得好好想想话题。
好在今日的话题并不难找。
“念念,你觉得明王殿下如何?”
林夫人脸上带着几分忐忑,毕竟今日乔念虽是与明王一起离开的,却是率先回来的。
而且回来时的脸色也不太好。
只是当时碍于德贵妃在场,她不好多问,眼下总算是能问上一嘴了。
可乔念并没有回答林夫人。
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眸看向林夫人,“夫人能否与我说句实话,德贵妃为何会选我?”
虽然先前这个问题她也问过明王,但明王给她的答案让她觉得并不可信。
而听到乔念这样问,林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傻,傻丫头,自然是因为你乖巧,更何况德贵妃与娘乃是手帕交,又是看着你长大的,知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也喜欢你得紧,选你亦是无可厚非。”
林夫人的这个答案比起明王来更不可信,更何况她方才的慌乱也尽数落入到了乔念的眼里。
这便让乔念明白,明王娶她的事另有隐情。
她移开了目光没再说话,毕竟就算再问,林夫人恐怕也不会与她说实话的。
可她的沉默却让林夫人心里一慌,忙不迭就开始解释起来,“念念,娘知道你在想什么,明王身份高贵,你觉得你如今不是林家的亲女儿,你攀不上是不是?可他再高贵也就是个闲散王爷,你哪怕不姓林也是爹跟娘的女儿,你身后是有整个侯府撑腰的。”
又是这种可笑的话。
乔念想笑,可心中的苦涩蔓延,她到底是没能笑出来。
林夫人握住了她的手,动作很是轻柔,“诚然,侯府如今的地位早已不如从前,但破船尚有三千钉,明王日后若想回京,就只能依靠侯府。”
话说到这儿,林夫人还是微微叹息了一声,“当然,娘也的确是有私心的。萧衡年少有为,立下不少战功,萧家如今在朝堂之上如日中天,可你也知道皇上如今有多忌惮侯府,所以,若想让鸢儿顺利嫁入萧家,那你就不能再找任何有权有势的人家了……这明王,就是最好的人选。”
乔念明白了。
说到底,她的这场婚事就是几方利益权衡之下的结果。
侯府要攀着萧家,明王要借助侯府的余力,那她的终身大事自然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原来如此。”她轻声开口,竟是松了口气的感觉。
倘若林夫人今日的回答与明王的一样,乔念心中反倒会不安,可如今她却明白了,她的这桩婚事依旧是被算计着的。
她原以为林夫人是从萧衡说需得她先嫁才能娶林鸢之后才开始算计的,如今想来,应该是在老夫人进宫求皇后放她离开浣衣局后就开始了。
亦或是,更久之前。
这才对,这才符合他们对她的态度。
约莫是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太明显了,以至于她的声音分明柔得很,却如一把刀似的扎进了林夫人的心里。
林夫人双眸微红,“念念可会怪娘?”
乔念摇了摇头,“多谢夫人如实相告。”
语气很是真诚,对于林夫人此刻的坦诚,她的的确确是感激的。
可她越是如此真诚,林夫人便越觉得对不起她,眸中的红润越来越浓,等到马车在侯府外停下时,林夫人的眼泪已是落下了。
乔念看着林夫人的眼泪,不禁皱了眉。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应允了这桩婚事,遂了他们的意,可林夫人怎么就突然哭起来了?
乔念想,在这方面,林鸢或许是随了林夫人。
她没有下车,就这么坐在一旁等着林夫人。
林夫人也知晓自己是失态了,忙不迭地擦眼泪,扯着嘴角笑,“是娘失态了,咱们下车。”
“好。”乔念淡淡应了一声,率先下了马车。
恰在这时,林烨从府里走了出来,见到乔念,他的眉心便是一拧,有意想上前主动与她说些什么。
毕竟,三十那晚他的确是错得离谱。
可还不等他靠近,便见林夫人也从马车里走了下来,那通红的双眸中还带着泪珠,分明是哭过了。
林烨心头瞬间一凝,三步并做两步就走了上去,抓住乔念的手臂便是猛地一拽,“乔念,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对娘说了什么?害她哭成这幅样子!”
厉声喝问,一下就敲定了她的罪。
也不知从何时起,乔念听到林烨的声音就无比厌烦。
她转过身看向他,便见他一把推开搀着他的小厮,一瘸一拐地快步朝着她走来,“跟娘道歉!”
乔念打量了他一眼,许是因着背后的伤,林烨站得并不直,额上甚至还渗出了不少冷汗,显然方才快步走来时痛得他少了半条命。
可饶是如此,他竟然也可以什么都不管地来指责她!
其实细细想来,林烨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只是那个时候林烨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是为了护着她,而林鸢回来后,他便开始不管不顾地针对她,冤枉她了。
乔念心中发寒,却道,“小侯爷昨日叫我道歉之后便被痛打了一顿,今日这番,又是准备好受怎样的责罚了?”
说起昨日的事,林烨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固执的认为这一切都是乔念的错。
他拧了拧眉,质问道,“你该不会就是记恨我打了你,所以今日才会冲着娘发脾气吧?”
“小侯爷哪只眼睛瞧见我发脾气了?”乔念反问,她承认自己质问林夫人的语气太过嘲讽,但也是实在忍不住而已,却也万万算不上是发脾气吧?
倒是林烨自己,在她面前还真是无时无刻地不在发脾气。
一旁的林夫人见林烨跟乔念又起了争执,忙上前来拉架,“好了好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烨儿,你伤未愈不在房里休息,出来做什么?”
说话间,林夫人的余光瞥见了林烨手指上的白色纱布,当下又是一惊,“你的手又怎么了?”
“娘,我没事。”林烨柔下语气安抚着林夫人,可一想到自己为了给乔念刻发簪,弄伤了手指,但乔念却在这儿欺负他娘跟他的妹妹,他心里的怒意便怎么也压不住。
当下便是恨恨瞪了乔念一眼,“还不是因为某些丧门星!”
乔念很肯定,林烨的这句‘丧门星’是在骂她。
若是昨日之前,这三个字定会让乔念心中难受,可眼下,她却不痛不痒,丝毫没有感觉。
比起在上百人的面前被虐打,这不轻不重的三个字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她知道她不是。
这偌大一间侯府就是靠着利用她欺辱她才能好端端地立在这儿,她怎么可能会是什么丧门星呢?
林夫人轻轻拍了林烨一下,“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妹妹!”
乔念低低一笑,柔柔接了一句,“是啊,小侯爷怎么可以这样说林姑娘。”
惹得一旁的林鸢又陡然睁大了眼看向林烨,眼泪一颗接着一颗。
林烨只觉得呼吸一滞,生怕林鸢误会,当下就冲着乔念道,“我说的是你!”
可这一声怒斥却只惹来乔念嘲讽的一笑。
想起她昨日在菩萨面前说的那番话,林烨心口闷得厉害,他指着乔念厉声质问着,“你不承认我是你阿兄,我不怪你,可是娘呢?你自幼生病时就是娘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你难道连她也不认了吗?”
林烨大约是想用这样的话来挽回乔念的‘良心’。
可乔念的这颗心早就已经死在浣衣局里了。
当下便是勾唇轻笑,看向林烨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轻蔑,“小侯爷打完了人才来说不责怪,倒真是有几分做了那什么还要立牌坊的意思。”
她背上的伤可还在痛着呢!
林烨昨日虽然被打晕了过去,可打他的那些笤帚一把都没断,甚至林烨背上也没有太大的伤口,所以今日他才能下得了床。
可她呢?
只几下就将笤帚给打断了,力道之大,令得断裂的截面深深刮伤了她的背脊。
可见昨日林烨根本就是存心想要她的命!
乔念虽然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可这份侮辱林烨却是实实在在的接收了。
他当下就要冲着乔念扬起拳头,“我看你就是被打少了才会这么嘴硬!”
林夫人一下就将林烨给抱住了,“烨儿!不许冲动!”
谁知,乔念却朝着林烨走了一步,“小侯爷还想打人?今日是想打什么地方?左脸还是右脸?可要我亲自送到你跟前?”
眼见着她如此嚣张,林烨怒意更盛,差一点就挣脱了林夫人。
却不料,凝霜忽然冲到了乔念的面前,冲着林烨喝道,“皇上赐婚的圣旨刚下,小侯爷这就要打我们家小姐,是不是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
林烨一怔,随即冲着凝霜皱了眉,“连你一个丫鬟也敢来压我?”
“压不得吗?”乔念拨开了凝霜,冲着林烨勾唇一笑,“若不然,你以为此刻为何你娘这样死死抱着你?”
是担心林烨伤了她?
呵,她可不信。
之前她屡屡被伤害,被污蔑的时候,林夫人这所谓的‘娘亲’可一次都没站出来过。
所以眼下,林夫人只是担心林烨冲动之下冒犯天威,惹来祸事罢了!
林烨当真是气坏了。
可林夫人此刻已是抱着他哭了起来,他不好再挣扎,只是冲着乔念怒喝道,“我就不该将你接回来,你回来才多久,便是闹得整个家鸡犬不宁!”
“是啊!小侯爷不该将我接回来的。”乔念垂下眼眸,嘴角的嘲讽渐浓,“可,侯府需要我。”
诚然,她能离开浣衣局是有祖母的功劳在,可,林侯爷与林夫人显然也是存了别的心思的。
没有她,谁去嫁给明王,谁来保侯府一时安稳?
林鸢?
他们怎么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嫁给一个残废,往后余生都守着活寡啊?
如若不是柳娘将一切真相告知,恐怕她到今日都还会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
可笑她之前还为了证明自己吃不得鱼腥那样作践自己。
但林烨似乎不明白乔念在说什么,当下便是冷声一笑,“需要你?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早就与你说过,你若不愿意待在这儿,大可以离去,侯府没人会拦你!”
这番话,之前林烨还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了。
可如今,他只恨自己为何没有将乔念早点赶走!
“烨儿!别说了!快别说了!”林夫人涕泪横流。
林鸢也哭着上前抱住了林夫人跟林烨,哭哭啼啼的,只将林烨的心都要哭化了。
他们才是一家人。
乔念冷眼看着他们,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她直截了当地问林烨,“这侯府你做得了主吗?不如你去问问林侯爷,若非要赶一人离府的话是赶你,还是赶我?”
见到明王,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萧衡是得了皇上口谕,面圣都不需要跪的人,是以当下只是拱手作揖。
而乔念还未跪就已经被明王掺住了。
他的大手带着炙热的温度,掺住她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他也没想到,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平静应对林烨虐打的她,居然已经抖得这样厉害了。
乔念也不知道明明已经跟方丈去离去的明王为何会突然出现,但在当下,对于明王的出现她依旧心存感激。
林烨是下了死手的,她早就已经站不稳了,如若不是明王及时出现,恐怕她已经当着众人的面重新摔回了地上。
“多谢。”
她低声道了谢,声音细细小小的,不足以叫外人听见。
可,明王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细细小小的两个字,如同两根针,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以至于他的怒意也跟着激涨了几分。
当下便是朝着林烨瞪了过去,“小侯爷还真是好大的架子,佛门重地,竟敢如此虐打本王的人,看来,侯府是真没把本王放在眼里,更没把父皇放在眼里!”
天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林烨直接傻在当场,忙磕了头,“微臣不敢!”
“不敢?佛门重地,你却将人伤成这样,还有什么是你小侯爷不敢的?”明王当即一声令下,“来人!给本王重重地打!打到他起不来为止!”
“是!”
命人的侍从当即得令,上前就将林烨给压在了地上。
而后拿起周围的笤帚便是朝着林烨的背狠狠招呼了上去。
一下下的闷响声听得众人心里发慌。
却在这时,一抹身影不顾一切朝着林烨奔了过去,一下就扑在了林烨的背上,“你们别打我阿兄,要打就打我吧!”
是林鸢。
用刑的侍从也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继续打。
而乔念看着这一幕,只是默默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其实有时候她是真的很佩服林鸢,她总能在各种关键时刻冲出来护着林烨,护着林家的所有人。
所以啊!
三年前她的沉默才会让乔念如此记恨。
明王默默垂眸看了乔念一眼。
看着她已经开始发白的双唇微微颤抖着,他的心便也跟着微微抖了起来。
于是,心一横,沉声开口,“既然林姑娘极力要求,那本王就遂了你的意,动手!”
侍从们得了令,当即就高高扬起了手中的笤帚。
却不料有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要!”
“不可以!”
“慢着!”
是已经反将林鸢护在怀里的林烨,还有萧家那对兄妹。
这个时候,他们都不再沉默。
萧清暖更是双眼微红,看上去比被乔念打了一巴掌还要委屈,“王爷,今日之事与林姑娘无关,还请不要牵连无辜。”
明王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低声一笑,尽显轻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舍妹无礼,请王爷恕罪。”萧衡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话语虽是恭敬,可那态度却是不卑不亢,大有与明王分庭抗礼的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乔念半倚着明王的身上,眸中有什么晦暗的东西闪过,他沉声开口,“不过,还请王爷三思,否则此事若闹到了皇上面前,恐怕……”
“你威胁本王?”明王眉尾轻挑,他纵然是惧怕父皇的,可若有人敢骑到他的头上来,那便是父皇来了也没用!
对上明王凌厉的眸光,萧衡也回以凌厉,“微臣只是以大局为重。”
既然明王到底是要跟侯府联姻的,那就不能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可谁知此话一出口,明王却是嗤笑了一声,“萧将军还真是好大的格局,这般大的格局,方才怎么就一言不发,哑巴了?”
方才乔念被打的时候,他这张嘴被缝上了?
听着明王这样问,乔念的心忍不住抽痛了起来。
可她明明已经对萧衡死心了,明明早就已经看清楚萧衡是不喜欢自己的。
这颗心,为什么还是痛得这么厉害呢?
她轻轻咬着自己的唇,恨自己的没用,眼珠子里有什么温润的东西,却又被她飞快地压了回去。
萧衡下意识地观察着乔念的脸色,可从他的角度看去,她半个人都躲在了明王的身后,姿态亲昵,令他心中越发烦闷。
当下,语气也跟着带了几分戾气,“今日之事究竟谁对谁错,众人自有分晓,小侯爷教训一下自己的妹妹,纵然下手重了些,但到底是侯府的家事。此事,微臣管不着,王爷你恐怕也管不着。”
萧衡用家事来做借口,倒的确让明王有些难做了。
哪怕他是个王爷,也决然没有插手别人家事的道理。
更何况,他之所以娶乔念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攀上侯府的关系,今日若是做得太过,恐怕……
眼看着明王沉默下来,萧衡便朝着那几名侍从投去了目光。
他本就是武将,是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人物,只一个眼神就叫那几名侍从吓得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笤帚。
而此刻,林鸢正在林烨的怀里哭个不停,“呜呜呜,阿兄你没事吧?呜呜呜,都是我不好……这发簪我不要了,夜明珠我也不要了,我只要阿兄好好的,呜呜呜……”
林鸢说着就要摘下自己头上的发簪,可她的手却被林烨死死按住,“胡闹,阿兄送你的就是你的,你便是不要了,旁人也休想染指半分!”
这个旁人指的是谁,众人皆心知肚明。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开始颤抖得越发厉害,却也不知是因为背上的伤,还是因为林烨的这番话。
明王心中不禁担心起乔念的伤来,当下便是瞪了几人一眼,“侯府的家事本王的确管不着,但乔念是本王看上的人,本王的人,尔等既然动了,就得付出代价!”
当下便是沉声下令,“将林姑娘拉开,给本王狠狠地打!”
“是!”侍从们应声,一下就将林鸢给拉开了。
林鸢不肯,哭喊着挣扎着,却无法挣脱两名侍从的禁锢。
而林烨则是又被压在了地上,被狠狠地打着。
明王却不继续看了,而是转过身将早已站不住的乔念打横了抱起,大步朝着寺外而去。
看着这一幕,萧衡一双眼几乎要射出火来。
众目睽睽,明王这是要将乔念的名声至于何地?
当下便想上前阻拦,却是被自己的妹妹给拉住了。
他回眸,就见萧清暖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他这才反应过来,如今的自己,的确是没什么资格追上去的。
可,难不成就得眼睁睁看着她日后落入另一人的怀抱中吗?
萧衡隐忍着心中泛滥的嫉妒,死死握住了拳。
乔念并未昏迷多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就睁开了眼。
很清醒。
清醒地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更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林夫人拿着石头,狠狠砸在她脑袋上的样子,她更是无比清晰地刻在了自己的心上!
以至于这会儿只要想到林夫人的样子,她的心就痛得厉害。
痛得连呼吸都有些乱了。
可,有些事她早就已经想明白了不是吗?
在林家人的心里,她永远都比不上与他们流着同样鲜血的林鸢,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她永远都是他们的女儿,但从林鸢回到侯府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已经将她从他们的心里丢出去了!
她早就已经被他们抛弃了,在浣衣局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这个事实一遍又一遍地将她侵袭,令她浑身冰冷,痛不欲生,最后慢慢习惯……
她早就已经认清了。
早就已经习惯了!
可……
心怎么还能这么痛呢?
明明曾经那样疼爱她的娘亲,是在她生病时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在她受伤时哭得比她还厉害,看她流血会恨不得自己替她受过的娘亲……
竟会亲手将那么大的石头往她的脑门上砸!
眼眶温热。
豆大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至耳旁。
乔念飞快地伸手擦过,将那源源不断落下的泪水全都抹去在衣袖中。
不哭。
她才不哭!
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就是被砸了一下而已!
她在浣衣局的时候,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日子多了去了,怎么轮到是林夫人动手她便忍不了了?
没理由的!
乔念,这里是侯府,你不能哭!
凝霜进来时,乔念已经下了床。
她一惊,忙是迎了上去,“小姐怎么起来了?您的伤……”
“不要紧。”乔念淡淡回应,努力装出淡淡的样子。
只是喉间那一声若有似无的哽咽还是暴露了她刚刚哭过的事实。
凝霜这才注意到,乔念的双眸都是泛着红的。
哪怕脸上的泪痕都已经被擦干,但那哭过的样子却不是一时间可以掩饰得下去的。
以至于,凝霜也不自觉心疼起来,声音染上了几分哭腔,“小姐……”
眼看着凝霜就要哭出来,乔念扯起了嘴角一笑,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凝霜,我们不能哭。”
她与林鸢不一样。
林鸢有爹娘疼,有阿兄宠,还有萧衡护着,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可以随时随地都落泪。
但她不一样。
她不能让他们看出她的软弱,哪怕是一丝一毫。
否则,她是会被他们一直追着欺负的!
在这侯府里的日子已经很难了,她决不能让他们看见她的眼泪。
所以,凝霜也不能哭。
她的丫鬟得像她一样坚韧勇敢,决不能让他们看轻一分。
凝霜先是一愣,可随即,她便在乔念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极为凝重的东西。
凝重到,她不敢不听乔念的话,将那原本都快溢出来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见凝霜收拾好了情绪,乔念才松开了她,故意逗她笑道,“你我虽做主仆不久,但难得主仆情深,连受的伤都一样。”
眼下二人都被包着头,瞧着着实有些奇怪。
凝霜被逗笑了,却又责怪般道,“小姐这种时候竟还说笑。”
乔念耸了耸肩,“我这副样子不宜见祖母,今日先回芳荷苑,等过两日再来吧!”
她其实并不清楚林夫人到底砸了她头上的哪个位置,只是眼下头上还缠着纱布,若是这样去见老夫人,只会令老夫人心疼难受。
只祈祷着,林夫人不是砸的她额头,这样明日拆了纱布后至少老夫人看不出她头上有伤,那她明日就能来看望老夫人了。
乔念说着就要往外去,谁知凝霜却将她拦下了,“小姐!夫人她还在外面。”
乔念一愣,心口瞬间泛起一抹疼,却是被她刻意忽略。
就听凝霜道,“夫人应该是觉得对不起小姐,所以一直守在外头,只怕今日见不到小姐是不会走的。”
乔念没说话,只是缓缓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凝霜不知乔念心中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又接着开了口,“小姐,咱们这间是侧房,外头没有连廊,夫人就站在院子里,身旁也没个丫鬟……今日这天,还挺冷的,奴婢瞧着晚些说不定还会下雨。”
所以乔念若是一直不出去见人的话,恐怕林夫人会一直等着,直到下雨?
乔念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茶水还是温热的,她端起,缓缓饮下。
所以,林夫人现在又是演的哪一出?
苦肉计吗?
在为了林鸢而将她砸得头破血流之后,又要来上演一出懊悔的戏码?
赌她还有良心,会念及前面十几年的母女之情而选择原谅?
赌她会心疼?
那她可曾想过,那石头砸在她头上的时候,她疼不疼?
空了的杯盏放回了桌上,乔念缓缓开口,“就说我还未醒。”
闻言,凝霜明显面露难色,“可是小姐,咱们方才这样说话,外头肯定是听得到的……”
方才她们并未刻意放低声音,外头哪怕听不清她们到底说了什么,但总归是能听到屋内传来的些许动静的。
她是想提醒乔念,这谎话说不通。
林夫人不可能不知道乔念已经醒了。
只是听完凝霜的话,乔念却只淡淡回了一个字,“嗯。”
这下,凝霜便明白了。
于是欠身行了礼,“那小姐好好休息。”
说罢,便是出了屋去。
房门被关上,屋内莫名就显得有些昏暗。
乔念手中的杯盏一下又一下地轻轻砸在桌面上,细微的声响充斥着整间屋子,却又明明显得这屋子空荡荡,冷冰冰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坐了多久。
只知道凝霜回来时候,一脸为难,“小姐,夫人说今日见不到你是不会走的。她,她还让奴婢将这个拿给小姐您看。”
凝霜说完,便将手中的一个小小的红包袱送到了乔念的面前。
乔念不知这是什么,伸手接过,打开,却不了一个小小的白白的东西突然从红包袱里掉落了下来。
竟是颗牙齿!
乔念心中很是抵触,站在德贵妃寝宫的院子里,她那一颗心一直惴惴不安。
其实入浣衣局三年,她并没有来过这儿,可总觉得这里的气息与浣衣局的差不多,充斥着令人不安的窒息。
她生怕自己跟三年前一样,来了就回不去了。
也不知站了多久,只觉得脚指头都冻得没知觉了,才有人来唤她去见贵妃。
推开房门,一股子暖意便扑面而来,激得乔念的鼻尖有些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不等进屋就听到德贵妃的声音传来,“衣裳我看了,果然洗得很好。”
乔念这才看到了人,忙跪地行礼,“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她在浣衣局做奴婢做习惯了,哪怕如今已经被接回了侯府,可看到这些贵人还是会脱口而出一声‘奴婢’。
德贵妃愣了愣,复又想起了什么,不禁轻笑摇头,“你果然与你娘亲说的一样。”
乔念想,德贵妃口中的‘娘亲’应该是林夫人。
她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膝,却能察觉到德贵妃屏退了屋内的其他人。
房门也跟着被关上,满屋子暖意与她一起被裹挟了起来。
并未觉得有多舒服,反倒越发令人不安。
而后,一双葱白玉手出现在她的眼前,“来。”
德贵妃的声音温柔得不太真实。
乔念心中有些没底,但还是伸出了手去。
德贵妃将她扶起,目光落在她长满了冻疮的手上,不禁微微叹了一声,“昨日让你洗衣裳,可会觉得委屈?”
话语里的关切如此明显,乔念眉头皱了皱,而后摇头。
这点委屈跟那三年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德贵妃拉着乔念去到一旁坐下,这才又道,“你也莫要怪本宫,只是那些宫婢从前是奉了谁的命去欺负你的,想必你也清楚。你阿兄太过冲动,本宫若不做些什么,皇后定不会放过侯府。”
乔念自然明白。
侯府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是生是死全凭着贵人们的一句话而已。
若不然,三年前堂堂侯府大小姐也不会因为一只琉璃碗就被罚去浣衣局做了三年奴婢。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皇上对侯府的一番敲打罢了。
而她,一介蝼蚁,何谈反抗?
“本宫知你委屈。”德贵妃轻声细语,似是想用这点点柔情去化开乔念被冰冻的心。
只是乔念全程垂眸不语,瞧着虽是安安静静,温温柔柔的,却是十足的油盐不进。
若三年前真是她打碎了琉璃碗,那就算做一辈子的奴婢也是她活该。
可明明不是。
所以,知道她委屈又有什么用?
德贵妃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这样,昨日那件衣裳就当本宫欠了你一份人情,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本宫提。”
乔念直到这一刻才有所触动。
她知道,其实德贵妃完全没有必要与她说这样一番话。
约莫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德贵妃心中还是存着一丝怜悯吧!
乔念想了想,这才开了口,“浣衣局里有一名宫婢名唤柳娘,娘娘可否将她调来伺候您?做个清扫的宫婢就好。”
德贵妃没想到自己特意卖给乔念的人情居然被她拿给了旁人用,还是个小小的宫婢。
当下便是皱了眉,“这宫婢与你关系不错?”
乔念却摇了摇头,“浣衣局里没人敢与我有什么关系,只是这柳娘性子弱,我在浣衣局三年她也从未欺负过我,我走后,恐怕其他人会欺负她。”
她所遭受的那些就只有她遭受过就可以了。
看着乔念这副安安静静却又极其坚韧的样子,德贵妃心中颇有感触,当下便是点了点头,“好,本宫一会儿就叫人将柳娘调来。”
“多谢贵妃娘娘。”乔念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德贵妃忽然就有些心疼,跟着站起身,看着她柔声问道,“那你呢?你就不想要些什么?”
那三年的无妄之灾,她就不想为自己争点什么弥补一下吗?
乔念很感激德贵妃的怜悯,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来。
也算是她这三年来为数不多的笑容。
“奴婢日后只想守着祖母,旁的便什么都不想了。”
一句话,就将德贵妃满腔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直到目送着乔念离开,德贵妃心口还是难受得紧。
一旁的大宫女为她披上一件氅衣,看着乔念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林小姐倒是比前些年安静稳重许多了。”
“是啊……”德贵妃终于叹出了一声,心口微微泛着疼。
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人间炼狱,才能叫从前那样明艳张扬的人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呢?
离开德贵妃的寝宫,乔念便跟着领路的宫婢一直往宫外走。
她步子很快,几乎是赶着那宫婢往前走。
可也怪不得她,她实在是太害怕这个四面都是高墙的地方了。
她怕自己走得慢了,就又会被找各种理由留下来三年。
可,越慌越乱。
乔念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朝着一旁扑摔而去。
但预想当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反倒是那一股子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闯进了她的鼻腔。
“奴婢见过萧将军!”
领路的宫婢已是跪地行礼,乔念这才反应过来,忙从萧衡的怀中退了出来,欠身行了礼,“见过萧将军。”
萧衡神色清冷,突然空落的怀抱似乎让他有些不适应,他负手于身后,垂眸撇了眼乔念的脚腕,这才开口,“乔姑娘脚伤还未好?”
今日是第三日了,药王谷的东西向来都是极好的。
思及此,萧衡皱了皱眉,看来那药酒她没用。
那他送去的伤药呢?
目光不自觉便瞥向乔念的手臂,长长的衣袖将她的手背都遮住了,更别说手臂上的伤。
乔念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萧衡,更没想到萧衡会问她这些。
他从来都不会关心她的。
是以,她并未回答他什么。
事实上,她觉得如今自己与他之间的身份,是一个字都不该多说的。
可萧衡显然不知道乔念眼下在想什么,他淡淡看了跪在地上的宫婢一眼,冷声开口,“你去忙吧,本将会送乔姑娘回府。”
众人皆是一惊,“明王殿下?”
随即纷纷下跪行礼,“见过明王殿下。”
乔念也想跪,却被明王拦住了。
明王双眸微眯,扫了众人一眼,没让起身,反倒是当着众人的面牵起了乔念的手,“往后,她的依仗就是本王,谁敢对她出言不逊就是对本王不敬。都明白?”
从前的三年里,都是乔念跪别人,哪怕是曾经在侯府被宠成掌上明珠的十五年,她也不曾感受过周围人都对着她下跪的感觉。
而这一刻,她站在明王的身旁,俯视着四周那些衣着华贵的各家少爷千金,没有任何窃喜亦或是扬眉吐气的感觉。
反倒觉得不真实。
而这样不真实的感觉,令她心慌。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明王攥得紧,她微微挣了两下,只是徒劳。
却也不敢动作太大,毕竟明王此刻出现是在给她撑腰的,她怎能当众驳他的脸面?
于是,沉默着垂下眸来。
这幅样子,在外人看来就成了她的小鸟依人。
萧清暖看着乔念与明王站在一起的模样,不知何故心中便涌起几分不悦,当下竟也顾不得礼数,冲着明王道,“殿下,她不过就是个下人所生的低贱血脉,如何能与您这样高贵的身份站在一起?”
如今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乔念的生母乃是侯府曾经的接生嬷嬷,不念主家情谊还换了主家的孩子,当真是又低又贱!
这样的人生下的孩子,怎么可以跟王爷如此尊贵的人站在一起?
萧暖卿当真是气坏了。
却见,明王的眸色微微一沉,向来温柔的眸中隐隐透出了几分杀意,“看来萧姑娘方才是没听清楚本王所言,来人,替萧姑娘掏掏耳朵。”
明王一声令下,当即便有两名侍从上前,一把就将萧清暖给架了起来。
萧清暖大惊,连着宋柏萱也吓坏了,忙不迭地开了口,“殿下,萧姑娘只是一时心直口快,没有别的意思,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这若真是被拉去掏了耳朵,恐怕回来时就已经聋了!
乔念也没想过表面看上去温柔的明王居然还有这样的手段,眼看着萧清暖真的就要被拉走了,她终于还是伸手扯了扯明王的衣角。
明王一愣,回过头便瞧见那只攥着自己衣角的小手。
那五根手指头看上去是养过了,但冻疮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顺着那小手看去,便见乔念蹙着眉,一副为难的样子,“殿下,今日乃是圣节,佛门前还是不要多生事端吧!”
她并没有为萧清暖求情,只是说,佛门之地不好生事端。
这听上去比宋柏萱的那些什么‘心直口快’之类的话要顺耳多了。
明王莫名心情大好,于是勾了唇,“还是念念想得周到,既如此,那今日便算了吧!”
话音落下,架着萧清暖的两名侍从这才松了手。
萧清暖已是被吓哭了,扑通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
明王一双眸子扫过众人,这才又道,“本王一句话不喜欢说两遍,尔等最好听清楚,记心上,否则……下回没有佛主保佑,尔等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罢,明王便转过头看向乔念,“我们先进去。”
明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牵着乔念的手往寺庙里去。
乔念心中是一万个后悔。
她今日不该来的。
从前的乔念张扬得如同璀璨的明珠,享受众人目光的追随。
可如今的乔念只想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最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像现在这样,太高调了。
更何况,她虽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可毕竟还没有得皇上应允,算是八字还没一撇。
实在是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明王手牵着手的。
好在,明王入了寺庙后便见到了法华寺的方丈,行佛礼时自然而然地就将乔念的手放开了。
乔念忙收回了手,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丈是特意前来迎接明王的,他要为明王讲佛法。
明王转身看向乔念,“你在外等我,一个时辰就好。晚些本王要带你去个地方。”
乔念今日根本就没打算出来多久,只想着求到平安符就回去了,是以听到明王的话不禁一愣,可明王说完便走了,也不曾看乔念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直到明王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身后的凝霜方才忍不住上前来小声问了句,“小姐,明王殿下怎么知道我们今日会来?”
竟然还找了地方,晚些还要带小姐去!
乔念摇了摇头,“许是今日圣节,京中百姓大多都会来的缘故吧!”
乔念想,总不能是林鸢告诉明王的吧?
没理会那么多,乔念冲着凝霜道,“我们去拜佛求平安符。”
说罢,便领着凝霜往里走。
跪在法华寺最大的观音像前,乔念双手合十,诚心叩拜。
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令人心口闷塞的声音,“姐姐,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是林鸢!
乔念被迫睁开了眼,便见林鸢已是跪在了乔念的身边。
只是她并不求菩萨,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乔念,“不是说好要与我一起来的吗?我在府里等了你好久呢!”
乔念真是心累,刚想开口,身后又传来萧清暖的声音,“她若跟你一起来了,又如何能在明王面前扮可怜?”
乔念回头,却见萧清暖并不是一个人。
她身旁除了宋柏萱之外,还有两道高大的身影。
一个是林烨,另一个是萧衡。
乔念心里再一次后悔了。
早知道今日人这么齐,她就该待在府里,哪怕是闲的发呆也比见到这群人的好!
林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着萧清暖的话忍不住问道,“扮可怜?”
“是啊!”萧清暖恶狠狠地瞪了乔念一眼,“明王说以后他就是乔念的依仗,谁都不能对乔念不敬。呵!我也是真没想到乔姑娘勾人的本事竟这么大!连王爷都能勾到手了!”
萧暖卿的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乔念。
哪怕林烨跟林鸢都知道她与明王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在这个时候,她被萧清暖污蔑侮辱的时候,他们依旧一言不发。
好在,乔念已经习惯了他们在关键时候的沉默。
而一旁的凝霜却是有些生气地想要开口,却被乔念喝止了,“凝霜,退下。”
凝霜无奈,只能憋着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
就见乔念双手合十,对着菩萨行了一礼,而后起身,走到了萧清暖的面前。
萧清暖仗着今日自己的哥哥在场,所以哪怕已经被明王训斥过她也半点儿都不惧怕,扬着那高贵的下巴冲着乔念挑眉,“怎么?我说错了?”
“啪!”
一个巴掌,清脆又响亮。
许是这声音中的冷意太过叫人熟悉,乔念心中一慌,忙不迭得往后推开了两步。
却太过慌乱,脚下一软,竟是要往地上摔去。
好在明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只是这一拉,二人的距离便又近了几分,远远看着,倒好似是明王搂着乔念似的。
萧衡本就凌厉的眸子此刻落在明王那只紧紧抓着乔念手臂的手,晦暗的眸色又深了几分。
“没事吧?”明王柔声关切着。
乔念摇了摇头,莫名有些心虚。
可又有什么好心虚的?
莫说她与萧衡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便是有,那也只是名义上的‘亲戚’而已。
她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都与萧衡无关。
事实上,萧衡只怕也是不在乎的。
是她自己心里乱了!
深吸了一口气,乔念压下心中那股子乱七八糟的情绪,对着不远处的萧衡欠身行了礼,“见过萧将军。”
明王也朝着萧衡看去,“萧将军又进宫复命?”
一个‘又’字,隐隐染着几分阴阳怪气。
萧衡的视线终于从那只手上移开,看向明王,缓步靠近,“近日泳北河州县山匪猖獗,当地官府几次剿匪皆失败而回,皇上找微臣来商议对策。”
此事不说明王,就连乔念都有所耳闻。
之前在浣衣局里就听那些宫婢提起过。
说是河州县的那群山匪并不是普通的山匪,而是一些早年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士组成的,训练有素,各个身手不凡,别说是普通的官兵没有办法,就算是派上一支正儿八经的队伍去都未必能轻易拿下。
想到此事,乔念的脸色不自觉便稍显沉重。
身旁却是传来明王极其温柔的低语,“不必担心,菰城民风淳朴,家家户户丰衣足食,没有山匪。”
乔念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跟明王解释她并没有担心此事。
可萧衡却是听出了不对劲。
“乔姑娘是要去菰城?”他记得前段时日,皇上将菰城赐予明王为封地了。
不等乔念开口,明王便率先应道,“念念会成为本王的王妃,与本王一起去菰城。”
后半句,明王是看着乔念说的。
乔念实在是有些不适应,便垂下了眼眸只当没有看到。
自然也没有瞧见萧衡眼底那无比浓烈的阴郁。。
萧衡看了眼低着头的乔念,就连语气都冷淡了不少,“倒是不曾听闻此事。”
明王却是将萧衡的不对劲看得一清二楚。
他眉尾轻挑,颇有几分挑衅的意思,“也是方才才定下的,此事本王虽早有意,但终归还是要念念同意才行。”
言下之意,现在这件事乔念已经同意了。
可乔念知道,她并没有。
但……明王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三个月后就会离京,时间虽然是仓促了些,可这就表示她以后会随明王常住菰城,与这京中的人自然就会彻底断了来往。
不失为一件幸事,只是有些舍不得祖母。
若明王能等她陪祖母走完最后一段日子才去菰城就是最好的了。
乔念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没说,这在萧衡看来便是默认的意思。
负于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他看着乔念,眸光微凉,“菰城远在江南,风土人情与京都相差甚远,乔姑娘当真想清楚了?”
乔念想,萧衡许是告诫她会不适应菰城的天气,当下便是神色颇为认真地开了口,“王爷说江南的冬天不会如京城这样冷,我想,只要不是很冷,我就能适应的。”
她是真的太怕冷了。
不管是双手浸在水中的刺骨寒意,还是冬夜被关在门外的冰冷,她都不想再尝试了。
萧衡被乔念的这一番话给噎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死死盯着乔念,眸中的寒意一浪掀过一浪。
以至于,哪怕乔念并没有看向萧衡,也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愤怒。
萧衡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因为她要嫁给明王?
可是没理由啊!
他不是盼着她嫁人吗?
不是她嫁出去,他才好娶林鸢吗?
哦,她想明白了,他是气她嫁得太好了。
谁能想到她一个入了浣衣局做了三年奴婢的人,有朝一日还能嫁给王爷做王妃啊!
乔念其实并不想以如此低贱的想法去想萧衡,只是萧衡眼下的怒意实在太过莫名其妙。
以至于,她不得不那么想。
想着想着,她心底也窜起了几分怒来,便是抬头冲着萧衡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我不再挡着萧将军的路,萧将军应当该高兴才是。”
而不是站在这儿,给她脸色看!
萧衡的拳头握得死死的,若此刻他手中攥着什么的话,必定都已经化成了灰。
而明王却好似想起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哦,对了,念念从前与萧将军是有婚约的,你们……”
“我与萧将军再无瓜葛。”乔念打断了明王的话。
关于她曾是林家的掌上明珠,林烨最宠爱的妹妹,以及萧衡未婚妻之类的话。
她是真的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了。
再无瓜葛。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成功搅动了萧衡身体里所有的怒意。
怒极反笑。
他扬着唇,勾起一抹轻蔑,“是啊,微臣将要迎娶的乃是林家嫡女林鸢,届时还请明王与明王妃赏脸。”
他特意加重了‘林家嫡女’四个字的音,而‘明王妃’三个字,却被他说得极为阴阳怪气。
乔念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那翻腾的怒意,亦是勾唇轻笑,“这是自然。”
自然?
萧衡死死盯着乔念,笑意挂在唇边越来越冷。
可乔念却不再看他,而是转身对着明王行了礼,“民女先行告退。”说罢,便是转身离去,再不看萧衡一眼。
明王忽的开口,悠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打量与试探,“看来念念当真是对萧将军没什么心思了,萧将军你觉得呢?”
萧衡的视线这才从乔念的背影上收回来,他看向明王,眸中透出几分冷冽,“明王的事,乔姑娘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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