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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席玉宋妧

佚名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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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惫懒地躺到晌午,慢吞吞对镜梳妆,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无害的花瓶。燕月的帐子中早已传出饭菜的香气,还有我想念很久的桂花糖糕。我步履急促,进屋时绊了脚。发现燕月和沈席玉并肩坐在一起。燕月守着一整盘桂花糖糕,正吃得尽兴:「难为你这么多年,还记着我的喜好。」

主角:沈席玉宋妧   更新:2022-11-23 16: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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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席玉宋妧的其他类型小说《沈席玉宋妧》,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惫懒地躺到晌午,慢吞吞对镜梳妆,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无害的花瓶。燕月的帐子中早已传出饭菜的香气,还有我想念很久的桂花糖糕。我步履急促,进屋时绊了脚。发现燕月和沈席玉并肩坐在一起。燕月守着一整盘桂花糖糕,正吃得尽兴:「难为你这么多年,还记着我的喜好。」

《沈席玉宋妧》精彩片段

我断定沈席玉昨晚蓄意报复。

次日,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手软脚软地从帐中爬出。

捂着腰下床时,刚好对上沈席玉餍足的目光。

他勾勾唇角,慢条斯理地系好扣子,「乖乖待在这儿,别瞎跑。午后跟我和夫人用膳。」

我红着脸点点头。

沈席玉在我赤裸的双足上一剜,嘱咐道:「罗袜穿好。」

我憋了半天,小声道:「布料粗,磨得慌。」

本来这里的衣料我勉强可以忍受,结果昨晚肌肤饱受磋磨后,沾着就疼。

我承认了,我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废物,事多矫情,沈席玉给我个痛快吧。

我静等沈席玉发怒,谁知他扭头吩咐帐外的士兵回虞城买上等的料子。

虞城,是他刚打下不久的城池。

织布工艺一绝。

可以说,除王都之外,虞城的布料天下无双。

美人计当真如此管用?

我心中升起希冀,试探开口:「夫君,王都可不可以不打啊?」

沈席玉手一顿,瞥了我一眼,「宋妧,安心当你的花瓶,其余的少管。」

我颇为挫败,昨夜献身的结果,就是保了自己一命。

王都该打还得打。

哎……

我惫懒地躺到晌午,慢吞吞对镜梳妆,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无害的花瓶。

燕月的帐子中早已传出饭菜的香气,还有我想念很久的桂花糖糕。

我步履急促,进屋时绊了脚。

发现燕月和沈席玉并肩坐在一起。

燕月守着一整盘桂花糖糕,正吃得尽兴:「难为你这么多年,还记着我的喜好。」

我心里一堵,没由来地想起从前,沈席玉从街头到巷尾,只为买我最爱吃的桂花糖糕。

如今,他依旧会为喜欢的姑娘买,只是这份偏爱换了个人而已。

反观沈席玉为我留的位置,面前清汤寡水,还有我避之不及的炒苦瓜片。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提醒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破镜重圆,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不然总是画本里居多。

席间,也不知道沈席玉哪根筋不对,不让我吃甜的,还要抢我的苦瓜片。

我塞了半碗饭,勉强果腹。

之后再也塞不下,沈席玉离席时,我便一道回了。

那瓜片冷辣,苦意入喉,绵延不绝。



昨日午后,行宫里闹得不可开交。

陛下抱着小娘娘,脸色煞白,把御医一股脑地叫进去,挨个诊脉。

断定小娘娘只是睡着后,他松了口气,将所有人逐出来,抱她上榻的时候,手都是软的。

原以为终于消停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谁知到了后半夜,小娘娘凄厉地喊「王家……救命……」什么的,还直呼陛下的名讳。

隔着窗只听陛下耐着性子哄,许久声音才消下去。

他从行宫里出来时,天已蒙蒙亮,气压低沉,扣子都系错了。

李恒忠暗暗瞧着他的脸色,提着拂尘不敢多言半句。

陛下连续几日未眠,处理完前朝大事,方一抽身便急匆匆来行宫看小娘娘,谁知惹出这样大的乱子。

李恒忠没开口,沈席玉却先发话了。

「旧都王氏还有多少人?」

李恒忠低着头,暗暗搜刮肚子里的消息,王家?

旧都王丞相一家,城破时早就散的干干净净。

于是道:「不多了,主家攻城时死了不少,家仆四散在各地。」

「找出来。」沈席玉语调平静得可怕,「一个不落。」

他低头,抚摸着手背上的血痕。

这是方才,宋妧睡梦中抓伤的。

她声音凄厉痛苦,简直前所未见。

沈席玉的心底没由来升起一种恐惧。

数日前,他被宋妧的啜泣声惊醒。

她浑身冷汗,期期艾艾地喊他名字,哭得好不可怜,原以为是凶了她,害她受惊,偷偷安抚良久。

今日细想,这其中,未必没有缘由。

当年王家上门,宋妧婉拒,之后呢……

她为何如此惧怕王家公子?

他站在清晨的冷风里,身子骨一点点冷透了,有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出来。

当年他寸步不离地守着宋妧,可只有一次——

他出了王都,次日回来,宋妧就跟丢了魂似的,和他一刀两断。

有时候真相离他,只有浓得化不开的仇恨,或是……薄薄一层纸。

等仇恨淡去,那个真相,竟令沈席玉望而却步。

他不自觉地扣进宋妧抓出的伤口里,直到流出了血,疼得他微微蹙眉。

思绪戛然而止。

不,他沈二一介马夫,粗莽无耻,配不上太尉千金,所以合该被玩弄,不需要别的原因。

他闭眼仰头,深吸一口气,试图说服自己,他宁愿宋妧是玩弄他……

清晨的冷气灌入肺,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也越提醒他,这个托词有多可笑。

宋妧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为了他与长辈争辩,挨了手板躲在闺房里哭。

他急着安慰她,宋妧却反过来对着他撒娇,要糖吃。



沈席玉接到消息时,孩子已经没了。

他疯了似的往门里冲,看见宋妧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毫无血色。

沈席玉撞开众人,慢慢蹲在床前。

他的妧妧……

他的孩子……

到底是怎么了?才离开不过半日,这么就成了这样?

郎中抹了把头上的汗,不经意间拿起手帕一嗅,神色大变,

「哪来的东西,速速拿开!难怪孩子没了!你们怎能如此不小心?」

郎中的话犹如兜头泼下的一盆冷水。

沈席玉脑子嗡的一炸,那是他带在身边的帕子,昨日为妧妧擦汗,便留在她手里了。

明明是新帕子,唯一可能,便是有人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动了手脚。

他一向小心,甚至对宫里所有人隐瞒了行踪,只有李恒忠知道。

到底是谁……

远处,刘叔自责道:「你说我非得讲那玩意干什么呢!哪个姑娘听见杀人不害怕……都怪李公公,他不提这茬,我会想起讲这个?」

沈席玉缓缓闭眼,心沉入谷底。

不需多问了。

当年他救下李恒忠,把他留在身边,培养至今。

他跟了自己四个年头,出生入死,沈席玉谁都不信,却信他。

殊不知,他身边隐藏最深的棋子,便是李恒忠。

「陛下,妧妧他是我的命,为了她安稳活着,有些事,需得跟您谈谈。」

宋太尉坐在门前,抽完一管子烟,迈着沧桑的步伐去了书房。

沈席玉陪了宋妧一会儿,突然冷着脸起身,像做了什么决定。

待到谈完,日头已然偏西。

沈席玉在廊下站了半晌,闭眼,日光打在身上,感受不到一点暖。

失去孩子的痛无比清晰地传来。

明明未雨绸缪了许多,眼看就要将燕月一党连根拔除,不曾想叫燕月狗急跳墙,害了妧妧。

喉头一甜,他呕出一口血,慢慢弯下身子,撑着廊柱深深喘息着。

心脏揪成一块,生疼。

少顷,他一拳捶在柱子上,起身向门外走去。


坤宁宫内,檀香袅袅。

自新皇登基以来,这里是最清净的地方。

就连皇帝都不来。



醒来时,外面的天依旧是黑沉沉的。

枕衾寒凉,我从床上坐起,扫视一圈,找不到沈席玉。

窗外下了雨,风声萧瑟,卷着雨滴落在窗扇上,劈啪作响。

窃窃私语顺着风声传入我的耳朵。

「……陛下还站着呢,李公公打伞被踹了一脚,让他滚呢。」

「雨大风大,今夜不得消停,要不叫小娘娘劝劝陛下?」

「嘘……陛下,是打定主意在外头淋一夜的雨,不许惊扰小娘娘。」

「听说方才还吐血了,这样折腾,如何吃得消。」

谁吐血了?

沈席玉吗?

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我起身下地,踩着绵软的地毯赤脚穿过大殿。

走到门口,用力拉开大门。

伴随着吱呀的木门声,雨雾扑簌而入,天地间水汽茫茫。

朦胧的灯色透过夜色,勾出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轮廓。

我就站在门口,顶着风,望向他。

那人似有所感,猛得抬头,视线穿过雨幕落在我身上。

雨滴滚落屋檐,似珠落玉盘,变作暗夜唯一的音色。

宫人跪了一地,鸦雀无声。

他一动不动,好像个石头。

突然,石头动了,大步朝我走来。

朦胧感一层层退去,露出他冷冽的眉眼,薄削的唇,和……凌乱的胡茬。

沈席玉浑身湿哒哒的,乌发黏在脸和脖子上,憔悴许多。

「你怎么不进来?」我仰着脖子,有些担忧。

衣袍在廊下拖行出一行水渍。

沈席玉站在门口,不敢寸进,只用一双蓄满痛苦的眼睛锁着我。

半晌,语气沉痛道:「妧妧,对不起。」

话音刚落,我脸色变得煞白。话音刚落,我脸色变得煞白。

他都知道了。

这种感觉,就像终日悬在头上的刀,突然落下,砸得我血肉模糊。

我后退一步,低下头,紧紧攥住拳头。

寒冷侵及全身,冷到骨子里。

半晌,我低低哀求道:「沈席玉,你别不要我……」

沈席玉咚地跪倒在地,用手捧住我的脸,强迫我注视着他。

他拧着眉,眼眶红了,「妧妧,你在说什么?」

我用了最大的勇气,说:「我不干净了……没有告诉你,对不起。」

这句话如同凌迟,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只觉得脸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这一巴掌,却像同样打在沈席玉脸上一样。

他突然哭了,捧着我的脸颊,半天才颤着声音挤出一句话:

「妧妧,不是你的错。」

他语无伦次,手忙脚乱地捋着我的碎发,「你没有不干净,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跟你在一起,是我高攀。」

我红着眼睛,满腹委屈终于得到了宣泄机会,「可是你把我的糖盒烧了,你说只给我一次机会,我又骗了你。」

痛苦在沈席玉的眼底碎开,他捧着我的手按在自己侧脸,「妧妧,你打我吧……抽死我……沈二一介马夫,不懂事,犯了混,你狠狠抽……」

自从见到沈席玉后,我每天战战兢兢,活在被他发现的恐惧里。

倘若他知道真相,将我撵走怎么办?

肆无忌惮地羞辱我又该怎么办?

会不会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被他视为野种?

那个可怕的梦,夜夜来纠缠,连我自己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我环住沈席玉的脖子,痛哭出声,「沈二,这些年,我好害怕……」

「对不起,妧妧……对不起……」他声线发紧,发出困兽般的嘶鸣,「我是个混蛋,我没保护好妧妧。」

风裹着凉意吹过湿漉漉的发,我咳嗽起来。

沈席玉骤然回神,抱着我踉跄起身,匆忙吩咐道:「李恒忠,烧热水来。」

我浑身已经湿透,靠在沈席玉身上,冻得瑟瑟发抖。

他二话不说脱了衣裳,将我裹进棉被,自己则揣过我的双脚,放在心口。

李恒忠进来时,就见沈席玉狼狈地跪在地上,着急忙慌奔来:「陛下!您怎可如此啊!」

他弯腰去扶,被沈席玉一把扫开,「滚!热水呢!」他弯腰去扶,被沈席玉一把扫开,「滚!热水呢!」

很快木桶被热水蓄满,沈席玉撵走了所有人,亲自抱着我下到热水里。

寒意一点点散去,沈席玉压根不撒手。

他小心翼翼地为我搓着头发和肌肤,生怕把我碰坏了。

我两眼红肿,摸上沈席玉的肩膀,那道丑陋可怖的疤痕始终压在我心头。

「疤是怎么弄的?」

沈席玉攥住我的指尖,轻轻吮吻,「不问了,妧妧,都过去了。」

他替我擦干身子,抱上床,「往后我守着你,哪也不去。」

有他陪着,我惊慌不定的心一点点稳下来。

我拽了拽沈席玉的前襟,红着脸道:「你过来一点,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他低下头,与我贴得很近,鼻息交融。

「孩子……是你的。」

沈席玉瞳孔一颤,仿佛一尊凝固的顽石。

他动作迟缓地刮着我的脸颊,呆呆傻傻的,眼底的喜色如泉水喷涌。

「妧妧,沈二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相待。」

他凑过来,虔诚地吻住了我。

隔阂消去,情谊滋长。

帐中的温度一点点攀升,最后一刹那,沈席玉突然止住,伏在我肩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妧妧,睡吧。」

我双目迷蒙,见他眼底欲色未消,轻轻环住他的腰:「我没关系的……」

沈席玉神色一紧,额头青筋直跳,少顷他闷哼一声,压住我的手腕,

「妧妧,你并不会因不幸而低人一等,所以不必以此来讨好我。」

心底的盘算被揭开,我顿感难堪。

可又不全是。

支吾半天,急得满脸通红。

沈席玉眼底滑过一丝了然,复又吻来,「可如果妧妧是真心实意地想,为夫就却之不恭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午后。

一睁眼,发现沈席玉仍在枕边熟睡。

依稀记得那年花朝节,手帕交约我出游。

沈席玉跟在身后,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和手帕交溜走,去隔壁的姻缘庙求得一香囊。沈席玉跟在身后,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和手帕交溜走,去隔壁的姻缘庙求得一香囊。

据说偷偷压在心仪男子枕下,日后他便是你的枕边人。

被沈席玉寻到后,他冷着脸将我抗回马车,数月不答应我出府。

后来我翻窗将香囊塞进沈席玉枕头下面,不知他还收着没有。

沈席玉闭着眼,哼道:「妧妧,昨晚手不累吗?」

我一张脸瞬间染满红霞,「你该上朝了。」

「陛下,御医前来替小娘娘诊平安脉。」有人隔着窗扇轻轻唤道。

沈席玉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与我四目相对。

他亲了亲我,将头埋在我颈窝里,摸了摸小腹,「他踢你了吗?」

「才三个月,太小了。」

沈席玉陪着我又躺了会儿,才穿好衣裳起身,叫御医进来。

隔着一道纱帘,有人在我手腕上一搭,诊了半天,语气凝重道:

「陛下,如今小娘娘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身子却较常人瘦弱三分,想来是长期惊惧,心神耗损所致。」

「要如何养?吃什么用什么?」沈席玉懊悔不已,「昨夜朕还与她……」

我脸上滚烫,明明昨夜我并没尝到什么甜头,都是沈席玉尝到了,说这个干什么……

御医轻咳一声,「那个倒是不妨事。切忌劳心伤神,否则腹中胎儿……便保不住了。」

我早有心里准备。

颠簸数日,身心俱疲,孩子能完好无损地待在身上,已是万幸。

沈席玉沉默了很久,道:「万事确保她万无一失,其他都不重要。」

「老臣明白。」

御医走后,沈席玉传了早膳进来。

让我坐在镜子前,替我挽发。

只见他动作娴熟,时不时通过铜镜瞥过来,

「太尉府的宅子,我命人打扫干净了,你父亲母亲,还有家仆,都住回去了。」

「谢陛下隆恩。」

沈席玉缓缓握住我的手,「妧妧,别喊我陛下,喊沈二吧。」

以前在家,我便习惯喊他沈二。

「可你是皇帝,不合规矩。」

「就叫沈二。妧妧是小姐,你的话就是规矩。」「就叫沈二。妧妧是小姐,你的话就是规矩。」

沈席玉替我带上金簪,细细描眉,端详半天,笑道:「好看得紧。」

我笑了笑,吃饭的时候,多用了两碗。

突然沈席玉对我说:「妧妧,先回家住几天吧。」

乍闻他的要求,我筷子一抖,肉丸子顺着边缘滚到地上,「我惹你生气了吗?」

接收到我小心翼翼的眼神,沈席玉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摸摸我的头,

「没有,我不在的时候,你得有人陪着。一些故友,你也许多年没见了。」

少时我是王都最风光的姑娘,无忧无虑,每日在街头巷尾徜徉,金玉堆叠,娇生惯养。

可这么多年,我早已忘记没心没肺地憧憬来日是什么感觉。

也忘记偷偷爱慕一个人是怎样的滋味。

我的命数,似乎在那个夜晚,被悉数夺了去。

沈席玉欲言又止,最后疼惜地看着我,「妧妧,我保证,你会变得和以前一样。」

出宫的事,只有沈席玉身边的李公公知道。

似乎在防着谁。

我随着沈席玉坐上马车。

两侧的红宫墙在夹道两侧逐渐远去。

老宅一切如旧,父亲母亲相携立于门前,半月不见,他们二老已两鬓斑白。

我刚下车,母亲便红着眼睛扑过来,泪如雨下,

「我的好妧妧,你怎么又瘦了,你在宫里可吃过什么苦?」

沈席玉跟着我下车,远远站在后面。

父亲不卑不亢地拱手:「草民见过陛下。」

沈席玉侧身,「大人客气。妧妧想家了,朕陪她回来一趟。」

气氛有些凝滞,父亲见沈席玉站在不动,不得已轻咳一声:「那就……进府?」

「好。」沈席玉回答得干脆,似乎早就在等这句话了。

到家的时候正是晌午,众人便坐在一起用饭。

我吃多了,没什么胃口。

沈席玉淡定从容地坐旁边给我剥虾。

父亲母亲对视一眼,派出父亲说话:

「陛下,府里不缺下人,新朝百废待兴,您日理万机,小女就不麻烦您了。」「陛下,府里不缺下人,新朝百废待兴,您日理万机,小女就不麻烦您了。」

潜台词就是: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沈席玉仿佛没听懂一样,「无碍,她喜欢吃朕剥的。」

我头快要埋进碗里,一不留神呛了口,脸都红了。

这可把一家人吓得够呛,母亲急得碎碎念,「妧妧身子弱,可别呛坏了。」

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那么娇气。

沈席玉净手回来,突然我眼前光影倒转,被沈席玉打横抱起。

「瞧你也不饿,不如回去歇着。」在父亲母亲惊愕的视线中,沈席玉面色如常、轻车熟路地往闺阁走去。

屋里暖烘烘的,新添了一些物件。

沈席玉将我放在床上,替我卸下繁重的大氅和朱钗。

我并膝坐在床头,红着脸控诉,「你怎么如此粗莽!」」

沈席玉跪在床边,替我脱下绣鞋,「沈二本就是马夫出身,我不粗莽谁粗莽。」

他噎得我无话可说,只能闭着嘴,任他摆弄。

沈席玉陡然欺身靠近,执起我冰凉的双脚,慢慢搓着。

我红了脸,声若蚊蝇,「你干什么?」

「给小姐暖脚。」他用滚烫的手心包紧。

光天化日,屋门大敞,我羞得无法见人,「快……快放开……万一被人看见……」

「不放。」沈席玉的脸皮堪比城墙般厚,又像个温润如玉的登徒子,「叫人。」

「陛下……」

「错了,再叫。」

我迟疑半晌,战战兢兢喊道:「夫君。」

「这才对。」直到我脚彻底暖和了,沈席玉这才饶过我,转身替我收拾东西。

「夫君……」我试探般又叫了下。

沈席玉正背对着我叠衣裳,嗯了声,等着我下文。

「我想吃荠菜。」有孕以来,口味刁得很,总想吃些这个时节没有的东西。

沈席玉专心做活,回道:「秋天没有荠菜,不过有秋梨糖。」

我靠在软枕上,懒懒地应了声,「那就买秋梨糖……」

沈席玉把我推进床里,轻轻应道:「好,都听妧妧的。」

太尉府的日子过得分外平静,唯一将我父亲气炸的,便是沈席玉在我闺房安了家。太尉府的日子过得分外平静,唯一将我父亲气炸的,便是沈席玉在我闺房安了家。

我对此十分不满,「皇帝有自己的御书房。」

「没有妧妧陪着,我害怕。」

我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逻辑,正走神呢,就被沈席玉揪过去,揽在怀里。

「怎么还是瘦瘦的。」他丈量了一下我的腰,叹了口气,「妧妧,你还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我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他的脖颈,落在疤痕上,再一次问道:

「你的疤,到底怎么弄的?」

与他相处这么久,每当我提及此事,沈席玉便岔开话题。

这道疤仿佛成了他心底的隐痛,被深深藏起来。

沈席玉叹了口气,将我抱在怀里,「磕在石头上伤的……」

又是熟悉的说辞。

我顶起他的下巴,手伸进领子,揭开他的衣裳。

那道蜿蜒的疤痕一直延伸到深处。

沈席玉喉结滚了滚,嗓音沙哑,「妧妧,没这么撩拨人的,我还得看折子呢。」

我气得一拳锤在沈席玉肩头,「没正经!我还没问完呢。」

沈席玉攥着我指尖,轻轻吻着。

「一点也不疼,倒是你,这几日要安心待着,外面太乱。」

前几日听闻有人在街上抓人,据说要扔进宫做太监。

后来,听下人闲聊,才知道沈席玉把王氏公子找到了,当夜就送进皇宫阉成太监。

这事他一直没说,我也权当不知道,只是晚上就寝时,颇为热情,叫沈席玉受宠若惊。

午后,沈席玉因为杂事出府,让我在屋里等他回来。

少顷,李恒忠去而复返,站在外头道:「小娘娘,陛下的药忘拿了,劳烦您取一下。」

我顺着沈席玉的桌案到处找,最终在角落里找到一个小瓷瓶。

我知道沈席玉的伤发作起来疼痛难忍,越发忧心他的身子,给李恒忠送药时,没忍住问了一嘴。

沈席玉不说,李恒忠未必会瞒着我。

李恒忠提着拂尘,低眉顺眼地回道:

「……先拿鞭子缠住脖子,拉回去,撞在早就支起的矛上,刺穿肩胛骨……若是跑不动了,连心脏一块挖出来。」

我听得心肝发颤,「怎……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法子?」

李恒忠目光幽深,意味深长道:李恒忠目光幽深,意味深长道:

「小娘娘,此事,就要问你父亲了。都是战场上杀敌用的招式……谁知道怎会用到陛下身上。」

难怪沈席玉不肯告诉我。

当年他差一点,就没命了。

我魂不守舍地走出院子,想找父亲问问。

父亲是太尉,掌管旧都兵马布防,他的属下上过战场。

当真是他背着我,对沈席玉做了那种事?

途径柴房,刘叔正一边杀鸡,一边跟旁人闲聊。

「想当年,咱们战场上,都是这么宰人的。我教你们,像这样,先缠住,一拉,撞在刀上。」

鸡扑棱着,鸡毛乱飞,下一刻,血飚溅出来。

刘叔手法熟练地拽着鸡脖子一划,瞬间开膛破腹,他摘下鸡心,扔进水盆,鲜红的血刺痛了我的眼。

沈席玉的疤突然闯入脑海……

当年,他也是这样吗?命被别人捏在手里,像这只鸡一样……

他总说不疼,可这与凌迟有何区别?

刘叔还在继续:「这种法子,一时半刻死不了,除非血流干了。战场上,谁有功夫砍头啊,动不了就行……」

一种恶心突然涌至心头,伴随而来的是心疼。

我干呕不止,伏在树下,用帕子捂住嘴。

待得恶心劲儿过去,我缓缓起身。

突然,下腹一抽,隐痛自小腹,逐渐蔓延全身,我冒出冷汗,眼前发黑。

滴答。

血抵在青石砖上,撞出鲜艳血花。

我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地跪倒在地,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刘叔听见动静,扔下手里的刀冲过来,「小姐!你怎么了?快来人!出血了……」



在闺阁中养了足足一个月,我病好了大半。

如今,沈席玉消失了。

孩子也走了。

我一滴泪没掉,终日坐在门前,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一言不发。

我没有追问沈席玉去了哪里,家里也没有人提起他。

一切仿佛重新回到了我没出嫁的时候。

只是往来的百姓喜欢对着我指指点点,我的名声,反倒不如巷子里的寡妇。

父亲每每提着大烟斗,一个个驱赶。

他们就骂骂咧咧地跑远,「怕人骂,就别出门啊!」

父亲反骂回去:「我闺女愿意去哪去哪,她就是坐你家门前,你也得给我憋着!」

「不讲理!不讲理!」

那日午后,我去找了父亲。

「当年,您怎么把沈席玉赶走的?」

父亲一脸不屑,「还能怎么赶?打晕拖走的。就扔到王都外头的土坡,家仆便回来了。」

我将李恒忠告诉我的事和盘托出。

父亲紧紧皱着眉头,「怪不得沈席玉恨宋家恨得牙痒痒,原来有人从中作梗。」

「父亲,我要进宫。」

「不行。倘若真如你所说,燕月是罪魁祸首,你如何斗得过她?」

我腾得站起来,压住心底的疯狂恨意,「那就让我的孩子枉死吗?」

「沈席玉被软禁,谁能护得住你?」

父亲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失言,猛得刹住嘴。

「什么意思?沈席玉怎么了?」

父亲摆摆手,不欲多言,「妧妧,天冷了,以后少出门。这事,不许再想。」

从那天起,他变得很忙,头发也染了霜似的,白得飞快。从那天起,他变得很忙,头发也染了霜似的,白得飞快。

他说,家里就我一个闺女,我就是他和母亲的命,他拼死也要护我周全。

可我不想龟缩在别人身后,当一个累赘了。

我将自己关在房里,一连就是数日。

第一场雪的时候,王都又乱了。

火光冲天而起,从南到北,一直燃进宫城。

我站在冰天雪地里,眼睁睁看着宫城上方的焰火盘旋。

响箭升了八次,从不同的位置飞起,在夜空中炸开。

我听不见兵戈声,却能闻见隐隐的血腥气。

父亲不见了,太尉府被父亲的旧部保护起来,所有的门都被封得严严实实。

他们又开始了。

乱世,总要死很多的人。

为了权势,人人皆可为棋。

今夜,不知道又是谁踩着别人的尸骨,爬上去。

到了后半夜,大门突然被撞,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攀上了墙头。

只是他们大多受了重伤,抵不过卫兵的攻击。

突然,一柄寒光闪闪的长箭朝我射来,母亲猛地推开我,自己却被划伤了手臂。

混乱中,身后便有人狠狠扯出我的发,拉出太尉府的大门。

「好啊,终于找到你了。他们两个想调虎离山,差点要了我的命,只要你在我手里,我什么都不怕。」

我听声音,就认出了燕月。

听得出气息不稳,应该受了重伤。

狡兔三窟,燕月的到来,我一点都不意外。

她手劲极大,顺势掐住我的脖子。

我一言不发,任凭她拽住向远处退去。

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太尉府的士兵源源不断地赶来,却无人敢上前。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太尉府的士兵源源不断地赶来,却无人敢上前。

燕月败了,如丧家之犬,将匕首横在我颈子上,喝道:「放我走!否则,她必死无疑。」

不远处,混乱的马蹄声如洪流滚滚而来。

我看到了两个浑身浴血的人影,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沈席玉。

在他们身后,是千千万万奋战一夜的将士。

「妧妧,你别动!」父亲擦掉唇角的血,勒停马头,不敢寸进一步。

「燕月!放开她!」沈席玉在不远处踉跄下马,浑身染满了血。

他丢盔卸甲,露出伤痕累累的躯体,两手空空上前,「燕月,我放你走,你别伤害她……」

燕月玩味道,「好啊,你发誓。」

「好,我发誓,若有违背,我沈席玉不得好死!」

燕月冷笑一声,「你拿宋妧的命发誓!」

沈席玉抿着唇,没有说话。

燕月笑出声来,粗糙刺耳,「沈席玉,我真想不明白,天下美人多得是,区区一个破鞋,有何能耐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沈席玉沉着脸,眼底闪着烈烈寒光。

若不是燕月手里掐着我,他必然要了她的命。

燕月视若无睹,干涩的嘴唇贴在我耳边道:「宋妧,我和你打个赌,你死后,看沈席玉能为你守身如玉几年?」

我自始至终,没有喊过一句,对她的挑衅,也生不起丝毫波澜。

只是静静盯着憔悴了许多的沈席玉,「沈二,你能答应我个事吗?」

沈席玉眼睛紧紧盯着我,说:「好,我什么都答应。」

「休了她。」

话落,场中一片寂静。

燕月嗤笑一声,「到底是后宅之中的女子,皇后之位,你觊觎已久了吧?」

我没理她,静等沈席玉下文。

沈席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与她,从未互许真心,亦无夫妻之实。休了便休了。」

燕月啐了一口,拉着我向后撤去,「说够了吧,说够了就——」燕月啐了一口,拉着我向后撤去,「说够了吧,说够了就——」

燕月的声音戛然而止,东方破晓,照亮了她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划痕。

一道道金光溢出云层,天亮了。

她的瞳孔映照着天光,闪现出一丝茫然。

少顷她笔直倒地,开始抽搐。

我木然低头,露出衣袍下一把小巧的匕首,匕首上淬了千机引,只要划破一点点皮肉,她的命便也注定了。

燕月拽住我的裙角,瞳孔涣散,似有不甘。

四周的兵马悉数围过来,却听到沈席玉一句胆战心惊地喝止:「都别动!匕首有毒!别惊着她!」

我捏着匕首,满腔恨意驱使下,跪在地下,将匕首送进燕月的心脏。

第一刀,是为当初的沈席玉;第二刀,是为了我死去的孩子。

燕月吐出血色的泡沫,含混地吐出几个字:「我不甘心……女人凭什么不可以……」

我眉眼垂得低低的,轻声说道:「我知道女子不易,但拿人心做祭,饱填自己私欲,你是罪有应得。」

燕月最后抽搐几下,眼珠盯着我,蒙上一层翳后,不动了。

弥漫了一夜的烟火,在天明时,悉数散去。

沈席玉一步步走来,生怕吓到我:「妧妧,松开手……」

我目光呆滞地仰头看着他。

沈席玉咽了口唾沫,在我面前跪下,握住我冰凉的手。

「好妧妧,松开吧……她死了。」

皇帝跪下了,在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兵马如海浪般,顷刻间便也随着他跪了一地。

天地间,只有沈席玉的脸,倒影在我眼中。

血色挂在他脸上,斑驳滑稽。

隐忍一个月的情绪骤然开闸。

啪嗒,一滴泪落下来。

接着,响起我悲痛欲绝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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